【蔺靖】孤舟
006
一身素白的丧服。
一顶白色的发冠。
消瘦了的身躯。
空洞了的眼眸。
憔悴的眉目。
一个火炉。
双手拢住黍和稷，将它撒向火中。
“我以为，我们会是无话不谈的。”梅长苏拂过衣摆，将一旁的纸钱放入。“我明白你的心情蔺晨。”
闭上眼，落了一串泪。
“她于你而言，很重要吧。”
“我记得祁王哥哥说过，江如妍入宫，为的，不过是那一株麒麟草。将自己的一生，锁在了高高的铜雀中。”
“蔺晨，她是为了你吧。”
踉跄着起身，蔺晨看着在火里燃烧的黍和稷，慢慢的转身离开。
007
十四年前。
江州郡府。
“姐姐！”一身病骨的少年推开侍从，拉住那一身红色嫁衣的女子，语气激烈“你不能去。”话音落，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。
“青言！”掀开绣着并蒂莲花的盖头，江如妍反握住江青言的手，轻声安抚着她这个从小体弱多病的弟弟，“你别怕，姐姐不会有事。”
“你要好好的活着。”
“一定要。”
女子浅笑如花，嫁衣似火，灼伤了江青言的眼，泪水满盈。
一年后。
“江氏一族勾结滑族，诛之！”悬静司带来了那位皇帝的旨意。
江州郡府一片火海。
“然荫！”房梁掉落，落在地上，将江青言与江然荫分开两方。江然荫掩袖挡住越加肆虐的火焰，咳出声来。“哥哥你走吧。”
“不行然荫，你把手给我。”
摇了摇头，江然荫看了眼整个置于火海的屋子，她明白，她离不开了。“你走啊！”
“你我只能活下一人。所以，求你，好好活着。带着我的那一份，活下去。”
“不……”
“然荫！”
少女嘴角弯弯，绽放最明媚的笑颜。
却是永别。
008
战争的硝烟蔓延，接近尾声。
军营里，榻上的男子剧烈咳嗽，惨白着一张脸。
他支开了苏和。
只是简单的不愿，看见离别。
“赢了。”留下的少年欣喜开口。
那一串串胜利的战鼓在天地中传响。
“赢了。”蔺晨绽放了一个苍白的微笑，慢慢地抬手，想要去触碰飞流的脸庞。“带我，回家。”纤长的手指陡然无力，落了下来，落在了被褥上。那一双桃花眼，合上了。再也没有睁开。
“蔺晨哥哥?”少年疑惑的颤着手去握住蔺晨的手，然而，那般的冰冷，在少年的手心里滑落。
少年猛然明白了。
呜咽着哭出了声。像小兽的嘶吼，无助。
十里外，尘土飞扬，战马奔腾。
“飞流，若有一天，蔺晨哥哥睡着了，醒不过来了，你要记得，把蔺晨哥哥，带到江州去。”
因为，那里，是我的家。埋着至亲的骨。
009
金陵。
“太子殿下。”
“如何?”
蒙挚没有对上萧景琰那一双鹿眼，将手中的战报呈上。
有些事，总还是自己亲眼看见，来的真实。
萧景琰颤着手握住薄薄的一张纸，却那般无助。
烛光曳曳，他亲手握笔，一笔一画，抄写着死去的将士。直到，最后的名字，失却了力气，握不住笔，失声痛哭。
他能怪谁?他又能怨谁?
孰是孰非，分辨不清。
010
江州。郡府。
萧景琰褪去了那一身太子华服，着着素衣，慢慢地跪下了身子，慢慢地俯身在那一座墓上。有风吹过，零落下满树的桃花。他慢慢合上了眼，无声落泪。
记忆中的儒雅少年与那潇洒的男子重合。
那一双桃花眼，从来多情。
而他，未曾认出。
所有人，都静静地站立在一旁，没有人上前。
时间改变了一切。
唯一不变的，便是那一棵桃树，依旧开满了层层叠叠的桃花。
一阵风过，吹落了泠泠桃花。落在了那新砌的墓碑上。徘徊不去。
（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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