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蔺靖】碧海潮生一温凉.卷四
卷四《桃之夭》 第三章
“西颜，你看这一枝桃花好看吗？若是染上了红色，想必更加夺人心神。”女子握着一枝碧绿色的桃花，递到了瘫坐在地上的妹妹面前，朱红的唇角扬起笑容，开了口，语气轻柔的，带着蛊惑，像着一旁在焚着的熏香，缭绕，不清。“西颜，别怕。”看着年幼的孩子眸子中的惊恐，看着她一点一点往后退去，喻玖筝伸出涂着牡丹色的手指，拂上了女孩的长发，温柔的，眼中带着缱绻，“姐姐不会伤害西颜的。你看，母亲在等着你。”是啊，母亲。母亲在黄泉路等着你呀。别怕，一会儿，姐姐带你去找母亲。
“砰。”
墨苑，穗梓听着内室传来的声响，推开门扉，看到的，是一身冷汗的喻西颜。“娘娘?”
喻西颜坐在床榻上，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茶桌上的那一把古筝。漆红色的琴面，白墨勾勒的梧桐，还有，那角落中刻着的字，无疑不是她记忆深处的那一把琴。那一把夜夜伴她入睡，那一把三千叶间只属于喻玖筝的琴。就这么突然出现，出现在她的梦里，出现在她的现实里。“砰。”又是一声，茶盏被摔落在地。
“娘娘!”穗梓看着仿若陷入魔障的喻西颜，看着她抬手摔碎屋子里一件件东西。夜明珠在地上碎开，烛台滚落在地，铜镜裂开缝隙，映着喻西颜惨白的脸。正是蔺晨踏入墨苑第一眼看到的场景。两个月了，这是他两个月来第一次见到西颜。可是，他却发现，眼前的西颜不再是他悉心照顾下活着的西颜了，她像……像十四年前的那个孩子，对着周围的一切都带着怀疑和恐惧。
“怎么回事?”萧景琰看着这一地的狼藉，蹙起了眉。
“奴婢一进来便看见娘娘这样。”穗梓从变故中回过神来，听到萧景琰带着高位的威严的声音，马上跪下了身子，道了恕罪。身为喻氏一族的人，最忌的，便是真实的情感外泄。她不知道喻西颜为什么只是小憩了一会儿就变成这个样子，一切来得太快，快到她来不及问清楚了缘由，萧景琰便出现了。
西……颜……
张了张口，蔺晨无声地唤着面前这个人儿，他突然觉得无力。如今，他连走近西颜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。他不能暴露他跟西颜的关系，他不能引起萧景琰的猜疑，所以，他只能在暗处注视着，只能这样。
“白墨……”两个字，很轻。如果不是周围安静得可怕，恐怕没有人听到喻西颜的声音。
“白墨?什么白墨?”萧景琰看着突然泪湿了的喻西颜，脑子里一片乱。因而，他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蔺晨听到这两个字瞬间变了的脸色。
白墨，这两个字蔺晨怎么会不知道。江之南有墨，寻以神曲，得其白。那是只有喻玖筝才可能调制出来的东西。余光之中，他看到了那安然放置的古筝。他突然便明白了西颜的异样为何了。十四年前，西颜亲手烧掉了玖筝所有的东西，唯独玖筝最喜爱的那一把唤作“白墨”的琴不见了。现在，却出现在大梁的皇宫里，出现在西颜的面前。那就说明，近日发生的血案，都是冲着西颜来的。蔺晨想不透原因，就像他根本就不知道玖筝的尸身在哪里一样。在这个世界上，没有人知道喻玖筝的墓穴在哪里。就连他，当初亲身经历，也只知道喻玖筝是死人。可是……不对……西颜知道。当年是西颜亲自处理的。
黄泉彼岸，不见不思。你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。
这是喻西颜昏过去脑海里最后的思绪。
“如何?”萧景琰对着已经结束把脉的蔺晨问道。
“她没事，只是心绪大乱，一时没有缓过来。”
“不过”，语气一转，蔺晨站起身来，凝视着大梁的皇帝，说道，“这皇宫，想必也不安宁。”此话一出，萧景琰便明白蔺晨的意思，吩咐了蒙挚加强巡逻，嘱咐了几句，便同静太后身边的奴婢离开。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见母后了。
待萧景琰走后，蔺晨环视着已经清扫干净的屋子，最后，目光停留在安静地侍立在一边的穗梓身上，“你是绣竹的人?”绣竹，是喻可念流连江湖时的名讳。
“少阁主。”穗梓行了请礼，“穗梓亦是奉了阁主的命令，留在宫中。”
“你可看到了什么?”
“穗梓什么也没有看到。但穗梓闻到了。”穗梓看着蔺晨那一双桃花眼，继续开口“是曼陀罗的味道。”
“诅咒?”
“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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