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蔺靖】碧海潮生一温凉.卷三
卷三《水中屏》 第六章
吱呀……
门被推开了。
那人漫着莲步，伫立在丰年林立的墓碑，目光牢牢锁住那属于苏琢如的牌位，嘴角弯弯，竟是笑出声来。一下子，落了泪。满脸水痕。“琢如你看到了吗？萧景琰要死了。”
“你看，马上，这金陵的天就要变了。”
“当初他萧选夺你一身修为，毁了你一双眼睛，如今，这整个大梁，都要为你陪葬了。三年了，我忍辱负重，委于虚蛇，水霜终于发挥功效了。你看到了吗，琢如?我就要为你报仇了。”
“是你给萧景琰下的毒?”一把冷剑，直直架在女子的脖颈旁。女子回眸，烛光中，那一张脸，倾国倾城，满眼都是爱意与痛苦。她看着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蔺晨，仔细地看着，猛然，像想到了什么，嘴角一勾，应了声是。
“把解药交出来。”剑锋又近了一分，女子的脖颈处渗出了血珠。他的手握剑，很稳。
“解药?”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女子笑得越加疯狂，整个身躯都在不断地颤抖。“你居然在问我要解药……”
“没有解药。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解药!从他萧选秘密处决了所有药谷属族的人那一刻开始，水霜就没有解药!只有毒药!”女子的瞳孔因着愤怒张大，眼中燃烧着火，语气轻飘飘的，一个字一个字打在蔺晨身上，让他握着剑的手，开始了颤抖。“你见过江雨鲜红朱砂的场景吗？我见过……在二十年前，白衣开遍了红色的梅花，金色的铠甲在雨天朦朦胧胧。那一天，整个药谷好美……美得让人窒息。你知道领军的是谁吗？是萧景琰……是萧选的七子，拿的是残害百姓、与滑族勾结的罪名!明明是他人的诡计，却让药谷之上的那一片天空映出血色!”女子转过身来，没有去看蔺晨紧缩的瞳孔，看着那蒙上了一层灰的牌位，轻轻地笑了“然后，是占星属族……慢慢地，大家都缄口不言身份。你想救萧景琰……不可能……除了药谷属族的人，没有人能救他。如果你愿意拿你的命去交换……”她回过头，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蔺晨，慢慢地握上了剑，“你恨我吗？我也恨。我要萧景琰为他当初的无知付出代价。哪怕，他也是被蒙在鼓里。但是，错了就是错了!我一百七十八名族人死了就是死了!我不会让他好过的!”说完，女子决绝地引剑自刎，血珠溅上了蔺晨的脸，她如同一只为生命舞尽的蝴蝶，跌落红尘。指间一松，那染上血迹的剑落在地上，发出清脆的一声，响在蔺晨的心上。
每个人，都有自私的时候。
他要恨吗？
他不知道。
他要救萧景琰吗？
他要救。
不管是为了死去的挚友，还是大梁的百姓，亦或是自己……金陵，不能乱。种种罪孽，还是让他一个人，去承受吧。
轰隆。
乌云密布。下雨了。
一天一夜。
喻西颜在梁帝的寝殿外站了一天一夜。
淋了一天一夜的雨。
湿了发，湿了衣，也湿了她的一颗心。
雨中的她，流了千般泪。
她的目光始终看着寝殿的门。
门开了。
里面走出了一个人。
一个她熟稔的人。身边跟着言侯。
他一身白衣，似是江湖公子潇洒不羁。可喻西颜知道，那里面的人，困住了他。
蔺晨脸上惨白，眼中是满满的疲惫，他谢绝了言侯的好意，抬起眸来，看到了那一棵桃花树下的佳人。他慢慢地走近，跨下台阶，看着喻西颜一脸的平静。可是，他知道，那只是表面。
喻西颜手上，握着一块玉佩。
那是一块刻着神曲的、有一颗银色铃铛的玉佩。
他与她双目相对。
“啪!”脸侧挨上了喻西颜的一巴掌。
喻西颜静静地看了他一眼，转身离开。
手中的玉佩落在了地上，铃铛发出清脆的一声。
似是永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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