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蔺靖】碧海潮生一温凉.卷二
卷二《雨中梅》 第四章
推开厚重的大门，再缓缓关上，隔绝一切的红尘琐事。素白的长衫衬着屋中那一支白烛。纤长的手指点上一个个烛台，幽幽的亮光照耀了他冷若冰霜的脸。掀开衣摆，缓缓跪在蒲上，双手合十。
被点亮的一寸天地，照亮了男子发上的那一尊玉白色的发冠，也照亮了那一个又一个牌位。
门，发出一声嘶鸣。
“自从我入了金陵，夜夜入梦，梦的，皆是杀戮。”睁开宛若桃花的眼睛，蔺晨看着上面的牌位，说道:“甚至，看到了西颜的死。”
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，染红了初春的那一夹桃。”
“问题出自朝堂，答案却在江湖。然而，这并不是我可以去违背自己诺言的原因。”
“你如此彷徨，因的，只是那大梁君主对吗？”男子苍沉的声音响起。他看着刚刚砌上的牌位，叹了口气“喻可念已经死了，死在那高高的宫墙内。所以，你害怕了?”
“自古帝王之心不可猜测。”
“你可明白?”
蔺晨不语，只是合上了双眼。静默片刻，琅琊阁阁主的声音又传开了。“蔺晨，你可记得你在这里立下的誓言?”
“不入金陵，不进朝堂，不见皇族。”
“十二为诫。你可守到?”
“为挚友，十二誓言，均未守住。”
“将来如何，就看上天的决断吧。”摇了摇头，阁主看了眼自家孩子依旧挺直的腰板，无声叹气。希望将来，这腰板，不折。
转身，合上祖祠的门。
一日入，一月不出。
抄写卷轴，以静此心。
距离蔺晨这般行事，已有三年。
“蔺晨哥哥?”屋檐上有一少年跳落在地，握着一个铃铛，歪着头不解。
他见过蔺晨这样。在三年前，从战场回来的时候。他还记得，月后出来的男子，消瘦了身躯，苍白了脸。他不明白，为什么蔺晨又进去了?
阁主看着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，摸了摸他的头，说道:“由着他吧。”
“也许只有这样，他才能好过一点。”不被悔意压垮。
琅琊阁，位于琅琊山，风静树不动。然而，金陵，却是变了天。
“还是未找到陛下?”柳氏，皇后。母仪天下之女子，如今，也不过是满脸愁虑，询问着从琅琊阁回来的列战英。
“琅琊阁说了，不会再过问朝堂之事。”
“为何?”当初琅琊阁给出了“得麒麟才子可得天下”的话，改变了整个大梁的命运。柳氏不明白，为何变故出的如此之快。
拱手握剑，列战英抿了抿唇，出言“恐怕此番，琅琊阁不会透出半点。”他甚至报出了梅长苏的名字，琅琊阁少阁主也只是蹙了下眉，拂袖送客。他恍惚觉得，事情的变数，应该早就存在，只是，从前不太清晰。
“此事一定要尽快。”
“末将明白。”
“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柳氏望着遥不可及的天，握着绣帕的手，紧了又紧。
孤山古寺。喻西颜看着那在崖顶起舞的男子，张了张口，唤道:“舅舅。”那人只是步伐一滞，隐在白色面具下的容貌看不清，可是喻西颜知道，那张面孔，触目惊心。
“可念姑姑死了。”
那灰白的身影停了下来。回眸，注视着一身刺绣裙的喻西颜，看到了不远处的墨珩，开了口。声音像玉落瓷盘的清冷。“这是她自找的。”
当初喻可念为了萧选与自己的孪生哥哥割衣决裂，喻氏一族，谁人不知。可是喻西颜知道，他还是一直关心着宫墙内的伊人。踏上了大理石阶，喻西颜将袖中断了的玉佩交出。那是刻着并蒂莲的翠玉。是喻可念从小佩戴在身上的玉佩。不离身。除非，身死。
“她是为了碧海潮生而死的。”
“一舞惊鸿。”
男子苍白的手指一点又一点的收缩，握住了喻西颜手心的玉佩，沉默不语。
山顶的风冷飕，吹动了他的衣衫。
“去吧。”
闻言，喻西颜缓缓叩了礼，转身，回眸之间落了泪。慢慢地离去。
原来，看着自己的亲人离开，不痛了。
因为，已经麻木了。
男子颤着手，将破碎的玉佩挂在一旁的一树桂花，一舞惊鸿。
“哥哥，为什么惊鸿之舞不可跳?”年幼的孩子如此询问。
“因为，惊鸿舞是祭奠之舞。”
可念，这一支惊鸿舞是属于你的。
你可看到了?
评论(1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