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蔺靖】碧海潮生一温凉•卷一
卷一《掌中雪》 第四章
蛟纱浸月，丹青为墨，冰蚕丝绣，轻如蝶翼，有风吹过，如波浪滚动，意为：碧海潮生。
梅长苏看着木牌上用朱砂写着的“喻”字，眉目间带上了一点无措。即便是身为麒麟才子的他，亦不知晓碧海潮生真正的模样，更别说亲眼目睹。他将木牌递到对面身着朝服的人手上，语气沉重“真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。”
“小殊，我相信事在人为。”
“怕只怕喻氏早已销声匿迹，无处可寻。毕竟，已相隔太久了。”沉思片刻，梅长苏又说道：“不过，若南楚之事是真，他们未必不会亲自寻上一番。”
恍然间，萧景琰想起了昨夜的旧梦，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否告知身边的挚友。只是，没等他决断出个所以然，庭院中便响起了少年委屈而愤怒的声音。
“坏人！”宝蓝色衣衫的少年瞪着面前的男子，清水般的眼睛里满是不开心。一旁，蒙挚尴尬的笑着，将掉落在雪地上的冰玉盒拾了起来，“那什么飞流，我赔你？”话尾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。蒙挚就算再迟钝，也知道刚刚碎了的东西，不是平常物。
飞流瘪了瘪嘴，看着盒子里碎成两半的玉佩，跺着脚施展轻功远去。
“蒙大哥，出什么事了？”房门被打开。梅长苏同萧景琰出来，看着空旷的庭院，不免有许疑惑。
“没事，我就是不小心把飞流的东西给打翻了。”蒙挚挠着头，憨厚着说道。
闻言，梅长苏摇了摇头，询问在另一处的黎刚“飞流去哪了？”
“估计是一个人生闷气去了。宗主您又不是不知道，飞流有多喜欢那雪花。”
“那个，很重要？”蒙挚小心翼翼地问道。想起刚才飞流欲哭的脸，心有余悸。
“无事，不过是一片雪花罢了。蒙大哥你不必担心，飞流这孩子，不记仇。”
“那便好。”说着，想起了什么，蒙挚赞叹道：“话说小殊，飞流可真厉害，居然能让一片雪花在掌心里不融化。”
“不过是一个小把戏而已。”
那是小把戏吗？恐怕连梅长苏自己也不信。他虽与蔺晨至交十三年，却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在万千雪花中握住一片，放在掌心不融化。他不提，蔺晨不说。这就好像是一个秘密，连带着飞流，都学会用“不知道”这三个字来回答他了。
这边，梅长苏思索着源头，一旁，一直默默聆听着的萧景琰却坠入了回忆。掌中雪花，晶莹剔透，不融化，但不久存。那是他对那个连名字都不知的人唯一的记忆。
“罢了，进屋吧。”寒风依旧凛冽，梅长苏示意黎纲备上茶点，转身进了内屋。
雪，还是以前见到的那般。萧景琰眨了眨眼，散去寒气，垂眸间已跟上了上去。门，缓缓合上，掩上了身影，掩下了对话。
苏宅，再一次平静。
滁州。
再沉的温暖，也是一种负担。就好像是量变与质变的关系。量变在一定程度上会引起质变。而温暖变得沉甸，超出了那个范围，只会是适得其反。
这个道理，喻西颜在父亲逝世后就明白了。所以，当她看到面前妆容绝艳的女子，看着她身上那一袭华丽的红色绣花蝶尾裙，只是眉头轻蹙“有什么话，非要当面说吗？”
女子素手拈起桌上的那一支梅花，红唇抿笑“西颜妹妹好似对本宫太过疑心了。”
“从一个浣衣女摇身变成南楚的太子妃，到底是我疑心太重，还是你心思太深，你自己心知肚明。”
“西颜妹妹，你我本是一家，又何必这般针锋相对。”女子起身，绕着喻西颜走了一圈，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“妹妹如今是越发出色了，就是不知同那金陵的风光，谁更甚一筹。”
今日，喻西颜换上了一身妃色的云湘裙，显得脸色有了红润。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以袖掩笑，女子挑了挑那一双丹凤眼，说道：“妹妹莫不是不知道大梁的当朝太子是谁？”
“此事我自是知道。”
“人人都说，蔺少阁主爱美人。而那萧景琰，虽是武将，却担得起‘人如玉’这三个字。”
弦外之音已是清晰。“喻棠雪你胡说些什么！世人皆知琅琊阁不问朝廷中事，你不要无中生有。”
“是与不是，西颜妹妹难道心里就不清楚嘛？再说，你以为凭萧景琰那直冲的性子，是如何扳倒萧景宣和萧景恒的，不就是靠江左梅郎这个谋士。可妹妹你一定想不到，那梅长苏，便是十三年前死在梅岭的林殊。火寒之毒，江左盟，西颜以为是谁在他的后面为他布局的？不就是你的好哥哥蔺晨吗。”
“够了你别说了！哥哥就算再这么玩世不恭，断不会与那萧景琰有丝毫关联！喻棠雪，你今日到底要告诉我什么？”一字一句，句句诛心。喻西颜握紧双手，迫使自己冷静，质问面前那浓妆艳抹的人。
喻棠雪略带可惜般摇头，纤指抚着自己鬓边的青丝，“妹妹若不信，我也无可奈何。只是”，停顿，喻棠雪将那开得最艳的一枝梅花放在喻西颜的手里，说道，“殿下准备送一份大礼预祝大梁太子新婚燕尔。妹妹可知那是什么？”
“是碧海潮生。”
终于，在喻西颜的眼中看到了破碎的风景。喻棠雪知道自己已经完完全全打破了喻西颜所有的防线。这便是她此行的最终目的。“以梁帝的性子，恐怕又该是一场腥风血雨了吧。不过妹妹别怕，因为，这还只是开始啊。”
“喻棠雪你无耻！”手腕被制住，喻棠雪凝视着喻西颜，嘴角的笑意终于落下“妹妹还是担心一下蔺晨吧。别让人把他给迷住了。”说完，甩开喻西颜，喻棠雪从她的身边走过，她已经完成了任务，该离开了。
“萧景琰？”喻西颜咀嚼着这个名字，手不住握紧，折断了梅枝。
金陵。
“你确定？”茶楼里，蔺晨正品着仙露茶，听到探子的汇报，手间一滞“那碧海潮生从何而来？”
“据说是在一处小镇发现的。”
“是真品？”
“属下不知。毕竟，世间少有人见过这绣品。”
挥了挥手，等到探子退出，蔺晨弯了弯眼，戏谑“今日小飞流怎么不躲着蔺晨哥哥啊。”
栊外的少年跃了进来，转身合上。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人，将手上的冰玉盒递了上去“坏了。”
接过，只见那和田玉雕琢的玉佩碎成两半，蔺晨摇了摇头，无奈“你啊，毛毛躁躁。”
“不是。蒙大叔，飞流，没有。”
短短几个字，蔺晨已明白了事情的缘由。“那你苏哥哥有没有看到这个盒子？”
“没有。不说。雪花，一样。”
“我们家小飞流真聪明。”蔺晨用指腹抚摸着冰玉盒，收回到袖里“不许告诉长苏我已经到金陵了，也不许同任何人多说，明白了吗？”
点头，飞流认真地回答“说了，危险。飞流，不说。”
“是啊，说了，很危险。”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