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阮zhi

#佛系少女#遇事不决,可问东风,东风不语,便随本心

苦酒

番外①  爱恨有时尽,相守无绝期
“你可后悔?”少年着着一身青绿色的龙绡,外罩绣金青蝉翼,腰别一枚雕刻着青龙纹饰的蓝田墨玉,附手而立,站在那玄色蜀锦华服的男子身后。风轻轻而过,拂动了他一身轻薄的云雾绡。男子闻言摇了摇头,如海水般清澈纯净的眸子化不开无边的奈何,他伸手,纤长的手指慢慢地拂过九天苓镜,一寸一寸,直到,那一抹红色,灼伤了他的指,灼伤了他的一切。
“够了。”少年拂袖,宽大的衣袂将九天苓镜一寸一寸破开,就像他的一颗心,一点一点碎开。“执明只要你愿意,我们……”
“孟章”,执明转过身来,抬手打断少年的欲言又止,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如何的狼狈,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孟章的意思呢?可是,他如何能让他们陪他一起去承担呢?他是镇守北方的神兽玄武,是尊贵的上古帝裔,身负苍生大义,岂会连一点天谴都无法承受。掩下眼中的清泪,执明注视着孟章,嘴角扬起的,还是曾经的不羁。“你看,你们三个还要镇守四方,我就不一样,能好好睡一觉了。”
事到如今孟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他勉强扯出一抹笑,道了声“珍重”。
“等我回来,定要去你青龙宫喝尽百英露酿。”
“自然恭候。”伸出小指,打了勾。
“走了。”挥挥手,故作潇洒。
孟章回眸,看着越行越远的执明,隐于袖中的手紧紧攥着。
三十三重离恨天,四百四十相思苦。
弱水岸畔,执明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一袭紫色香云纱,不出意外的感受到那浩天的炽热。指尖凝起水珠,沁下清凉。随即言语晏晏,上前了几步。“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胆,惹得我们朱雀神君生了怒。”
“你疯了!”陵光凝视着一向玩世不恭的执明,压低声音却难掩其中的愤怒“不惜违背天则,却是替他人做嫁衣。你还真是大度!”
“我说陵光,人世走一遭你还是这个性子。”
“你!”
“朱雀”,一愣,陵光看着眼前的执明,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这样的执明了。“就这一次,不会有下次了。”
我会忘掉,把一切都忘掉。
陵光张了张口,阖了阖眼,终是退开了路。
执明歪了歪头,似是想到了什么,眉目弯弯,如画如玉。“你的性子还真应该收敛一点,小心裘振不要你了。”说完,掐了诀化作光芒离开。他没有看见身后的陵光一反常态,缄默不语。
北冥海。
白衣男子锁目着来人步步生花,白色的山荷花遇上那萦绕在执明身边的水珠,化作透明晶莹。
在看到陵光的时候执明就已经明了一切。他本是四象中最洒脱之人,却成了陷得最深的那一个,他想起人间数数,终是垂了垂眸,上前,率先开口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望着波光粼粼的北冥海,执明感觉自己的心,许久没有如此安宁了。他合上眼,再睁开时,侧身对着蹇宾,释然道:“本来,就是我强求了。”是我,强求了同他的姻缘。
蹇宾看向北冥海前的执明,海风席卷起他墨色的衣袂,他抿了抿唇,道了一句“保重”。
执明应了一声,踏出了第一步,一步,一步,北冥海从中间分开,冰冷的海水凝成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径,慢慢地,如珠帘,在他的身后落下,湮灭了他的身影,他的气息,他的存在。
一念之间,成佛成魔,菩提彼岸,尘封红鸾。
一瞬间,北冥海自结封印,天之北玄武宫缓缓合上大门。
瑶光三十九年,共主慕容黎逝。
瑶光宫,红衣男子睁开那一双凤眼,环顾四周,熟悉又陌生。
“阿黎你醒了。”天帝之子公子煦欣喜开口,命人将琉璃灯点上,眉目间再也不见平时的病态。
慕容黎起身下床,身边的侍从上前为他梳洗,待将玉冠固定好,慕容黎推开窗棂,看着窗外那一棵相思树,仿若那不过是昨日,他还是他,没有那些爱恨纠缠。金黄色的相思花落在了他的手心,慕容黎回过身,询问“阿煦可见到过执明?”
公子煦抿了抿唇,看着慕容黎那一双清明的眸子,他比慕容黎先回到天界,知道的,也不过这一句。“自玄武神君归位后,玄武宫的门就未曾打开过。”甚至,连北冥海都三尺冰封,笼罩在无边中,寻不到位置。
“怎会?”慕容黎清楚执明的性子,虽无拘无束,但从未有失职责。他望着那矗立在天之北的玄武宫,喃喃道。
整整六百七十七年,无论是青龙宫、白虎宫,还是他作为离卦隶属的朱雀宫,都未曾大开宫门。一切,好像又回到了从前,四象镇守四方,无八卦之出一般。“公孙兄。”慕容黎伸手拦下了乾卦,正打算开口,却被公孙钤直言打断“慕容还是莫要问了,待时日一到,玄武神君自会出现。”说罢,匆匆离去。有些事,有些人,总要他自己去分辨。
沉寂的天地,笼罩了一片又一片的羽云,随着一声破裂,北冥海再现,水中满是蓝色的海萤盈盈闪烁。莫澜凝视着北冥海上那一身玄黑绛绡的男子,等待着他睁开那一双如北冥海、如蓝眼泪一般干净的眸子。
九百七十二年,玄武宫,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。
慕容黎踏进玄武宫的大门时,看到的就是眉目间尽是笑意的执明,金乌落在他那一双水蓝色的眼睛里,如同阳光落入海水,泛起点点光晕。他握着那素白的青瓷杯,右手捏着一颗棋子,正与一旁的朱雀玩笑。
“执明……”踟蹰,他终是开了口,打破了岁月静好。
玄武回眸,嘴角啜着的笑意还未消失,他看着一袭红色云锦的慕容黎,看到了他腰间那一块代表天族的螭龙的玉佩,启唇,却将慕容黎打入寒冬“这一位,想必就是公子煦的竹马、新任的离卦吧。”说着看向愣住了的朱雀,调侃道:“陵光,你这朱雀宫的美人还真多啊。”这下,不止朱雀,连对面与执明手谈的青龙和正在看书的白虎也愣住了。陵光突然想起执明当初的话。最后一次。原来,竟是如此。他率先回过神来,一双美眸上挑,绯红的海棠落在了他及腰的青丝上,朱唇启起“怎么,你喜欢?”
“怎敢怎敢。”落子,执明拢了拢自己宽大的衣袖,说道:“纵使是无双美人,我玄武宫也不需要。不过”,话锋一转,执明放下茶杯,语气狡黠“若是朱雀神君肯割爱,不如把裘振给本君,省得那一群老家伙天天在本君耳边念叨,本君也能轻松一点。”
“你还真是不客气啊。”咬牙切齿。天界谁不知朱雀宫中的震卦、白虎宫中的坎卦,皆是射石饮羽、运筹帷幄的将才。一旁的孟章无奈地摇了摇头,思索片刻,将手中的棋子落下。
胜负已分。
“执明。”看着执明的眼中不再有过去的爱恋,慕容黎上前几步,想要拉住执明的衣袂,就像,从前他对自己做的一样。可是,眼前的执明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,躲开了他伸出的手,站起身来,周身,萦绕着上位之气,像极了被逼着长大成为真正君王的人间的执明。“瑶光仙君。”他是天族人,是八卦中唯一一个有自己府邸的人。“本君虽对这些繁文缛节不在意,但是,该有的礼数,仙君你也不知道吗?”怎么会……执明怎么会是这个样子。慕容黎看着眼前熟悉面容的人,却如同一个陌生人。“本君与瑶光仙君初次见面,仙君就直呼本君的名讳,是否有失身份?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万千神情,慕容黎退后一步,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。“玄武神君。”
眼前这个人,终究不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一个人。
是啊,他是玄武神君,是四方神灵,是镇守北方的神祗,不是那个只会唤着“阿离”的执明了。
今日的海棠花,开得正好。
“怎么会这样?怎么会这样!”看着掌心里的鲜血,执明捂着心口,一遍又一遍地喃喃。他一次又一次地质问着,却得不到答案。他独自一人跑去了北冥海,任海潮一浪接一浪地打湿他的衣衫,他的长发,那个位置,那个曾经放着一颗跳动的心的位置,那个因着那个人剜去的位置,怎么会,怎么能这么痛!他仰天长吼,任凭鲜血浸染清澈的海水。
那一夜,下了一场好大的雪。久久不停。
“霜雪吹满头,你我,也算白头了吧。”他凌立在九重天,听着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回眸轻笑,看着那如火嫁衣的男子,为自己斟开了一杯酒。
“执明……”他有好多话想说,却一句也说不出。是啊,如今这个局面,又有什么意义呢。他与阿煦,是竹马啊,是早就承诺了彼此的生生世世啊,是他亲手将两个人的名字刻在那三生石上的啊。是他,负了。
“再为我吹一曲吧。”执明站起身来,眉目弯弯。就像在人间一样,你吹箫,我舞剑。不同的是,当初转身离去的是我,站在原地的是你,如今,站在原地的是我,转身离开的,是你。
恨不生同时,日日与君好。
他饮尽杯中酒,连带着那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恋,一起忘掉。
断情绝爱。
你看,忘掉一个人真的很简单呢。
慕容黎握紧手中的古泠箫,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饮下那一杯清酿,竟连踏出半步都做不到。
家国责任,在他心里,总是,最重的。
他将古泠箫放下,泪珠落在雪地上,结成一朵小小的羽琼花。
“玲珑骰子安红豆,入骨相思知不知。也不知道,这一棵相思树,什么时候会开花结果?”那一日明媚的天空下,玄衣少年歪着头喃喃,天真无邪。
如今,相思树已经开花了,只是,再无那个玄衣少年。
古钟一下又一下地被敲响,他转身离去,留下的足迹,被风雪掩盖,而那玄衣,从未回头。
你看,雪一下,什么痕迹都没有了。就像,我的出现,在你的生命里,只是曾经。
执明看着手心里的白玉相思扣,任它滑落,碎成两半。
“这个世上,何来重生之法?不过是,以命换命罢了。”他望着那大地之母,缓缓眨了眨眼,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。
“只要阿离喜欢,通通告诉本王,本王啊,一定都给你。”举案饮酒,是谁家少年?
“你之所以待在玄武宫,只是为了寻找重生之法救阿煦?”宫灯下,他的眸子,第一次,溢满了晶莹。
“我管他是一人还是一国,为了你,我这负天下人又如何!”赤子之心,少年君王。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他仰头长笑,泪水从他的眼角滚出,落在雪地上。
你看,我花了一辈子都没有融化掉你的心呢。
你终究,还是与他人举案齐眉了。
阿离,我成全你了。
成全了你的所求。
成全了你与他。
只是,你的成婚大典,我怕是看不到了。
琉璃杯从指间滑落。
身下,开遍了红色的羽琼花。
阿离,再见了
我离君天涯,君隔我海角。
“我们玄武一族,一辈子,只认一人。”
少年双眸熠熠,神采飞扬。
“你就是新任的离卦?”
“莫澜,这位就是你带回来的乐师吗?”
你我,终究不是初见时的模样了。
物是人非皆逝去
覆水难收情易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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