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阮zhi

#佛系少女#遇事不决,可问东风,东风不语,便随本心

苦酒㈤

漫天的白雪,簌簌而下,那一把素青的纸伞落在地上,红色的鲜血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红梅。他看着在瑶光城下死去的太傅,看着血溅战袍的子煜,看着一个个被利刃穿身而过倒下的子民,晕湿了那一双宛若稚童澄澈的眼睛。“王上。”背后,有人在唤着他。他转过身,看着那一身玄衣的男子,这些年的记忆在一点点回放,曾经怯懦的少年,原来,已经可以为他遮蔽风雪了。“王上,别怕。”男子轻轻开口,眼角晕开一抹红色,看着对面的君王,继续说道:“真好,能同王上一起长大,明白王上的心思,如今,也能替王上去承担了。”不要……他张了张口,出不了声。别去……他已经失去太多了。他承受不了。“还望王上,替臣,照顾好晗儿。”
不……
“莫澜!”
“公子,你怎么了?”
暖色的烛光驱散了梦魇的黑暗。执明下了榻,伸手接过小胖手弯处正哄着的婴孩。那一双黑色的眸子不住地转动,璀璨如同窗外的星河,从襁褓中挣脱出的手握住了执明未束起的长发,嘴角咧开了一抹笑。
“小公子很乖呢。”小胖拿手指轻轻戳了戳婴孩白嫩的脸蛋,努力忽视那落下的一滴泪。
半开的窗棂外,一片热闹。
今日,是除夕。
遖宿王城的大街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,七彩的烟花绽开在夜空中。艮墨池站在参天古树下,青葱的手指握着毛笔,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心愿。写罢,长长的红带划过茂密的枝桠,落到了对面。他轻轻扯了扯手中还握着的半截红带,未曾料到受到另一份阻力。他抬起头,莹莹月光下,他看到了那一身白色长衫的人。那人握着红带的另一端,朝他缓缓而来。一世喧嚣,一眼繁华。
看着来人将红带仔细地系好,艮墨池这才开了口,询问自己的疑虑“你怎么来了?”问完,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愚昧。来人自然看到了艮墨池眼中一闪而过的懊恼,不拆穿,只是勾了勾嘴角,霁颜“自是来看看遖宿的风光。”看看曾经遮住了你双眼的地方。
“师兄惯会打趣我。”
骆珉不言,从袖中拿出一对玉佩,将其中一枚色泽浅白的和田玉递到了艮墨池手中。“这是什么?”艮墨池打量着手中的半月形玉佩,和田玉上刻着繁琐的花纹,系着的流苏缀着一颗赭色的珠子。入手温润。
“不过是你生辰之礼罢了。”骆珉将剩下的那一枚赭色的玉佩收了起来,替艮墨池将玉佩系在腰封上。注视着艮墨池那一双琥珀般的眼睛,说道:“生辰快乐。”
“骆珉。”艮墨池回望来人,扑进了他的怀抱。虽然他的生辰已过,但每年不缺的生辰之礼,成了他们之间不言明说的习惯。他厌恶如今的自己,这般摇摆不定的自己,这般,还对着毓骁存有私情的自己。
“我一直在。”只有你回头,就可以看见我。
这是他给他的,一辈子的承诺。
泪水滚落。艮墨池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,他不应该再对毓骁存有那些不该有的感情。他睁开眼,握住骆珉的手,轻轻附上自己的小腹,缓缓说道:“你要做父亲了。”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说完这句话,骆珉僵住的手。艮墨池从骆珉的怀抱退开,一字一句,开口“我们,有孩子了。”他牵开了笑,没有丝毫的悔意。哪怕,那一夜的缠绵,不过醉了酒,错了人。
“阿墨……”骆珉嗫嚅着。他从未忘记,红帐贪欢中,身下的人一声声唤的,都是遖宿王的名字。
艮墨池看着面前的人,微合上眼,将自己的唇落在了骆珉的唇上。背对着的他没有看见,身后的毓骁。
那落在地上的糖画,碎了。
一念烟火,一念执着。
毓骁握紧了双手,转身离开。
这一刻,他无比清楚地看清了自己的心。
只是,曾经的人,没有等他醒悟。
他一个人走在大街上,撞了无数的人,听了无数的指责,直到那一声“毓骁国主”,拉回了他的思绪。眼前的人,一身玄衣,眼中,再不见曾经的天真。“执明?”
水榭亭中,执明拦下了毓骁手中的酒杯,说道:“我以为,你明白的。”
“明白什么?”脑袋昏昏沉沉的,毓骁朦胧了一双醉眼,盯着执明。
“明白你们两个已经擦肩而过了。”
“凭什么!”未开封的酒被狠狠地摔碎在了地上,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他的艮卿主动献吻的那一幕,毓骁大吼道:“那个人他凭什么!”
“那你又凭什么?”执明冷眼旁观。
“我可以给艮卿想要的。”他的艮卿一直想要大展宏图,他可以许以官位,许以权利,许以他所拥有的一切。
执明站起身来,看着踉踉跄跄的毓骁,说道:“毓骁,是你自己,选择放开他。”
愣住。毓骁轻轻地呢喃,轻笑了一声。是啊,是他自己亲手毁去那一份情衷,如今,凭什么怪他的艮卿没有待在原地等候呢。河边的风袭来,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。再次抬头,眼前已经没了执明的身影。
“王上?”
回身,他的艮卿站在一盏红灯笼下,看着他。就像,最初的模样。
“王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独饮?”艮墨池踏上台阶,看着毓骁。他在古树下等了毓骁许久未等到才出来寻,不曾想到他会待在水榭亭中独酌。
“本王……”凝视着那一双眸子,仿佛什么借口也说不出来了。他想,也许,他的艮卿,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回答了。
“王上,一起去放水灯吧。”
毓骁这才注意到艮墨池手中两盏荷花水灯。他整了整仪容,接过一盏水灯,一齐往河畔走去。
“艮卿许了什么愿望?”看着水灯越漂越远,再也分不清彼此。毓骁转过头,看着身旁的艮墨池。
“臣只愿,所求的,能有一个好的结果。”说完,转身离去。
“艮卿!”看到艮墨池疑惑的眼神,毓骁扯了一抹笑,询问“艮卿,会一直留在本王的身边,对吗?”
艮墨池垂了垂眸,扬起了一抹笑,“只要,王上还需要臣。”他回过身,那腰间的那一枚半月形玉佩随着他的身形轻轻晃动,刺伤了毓骁的眼。
骗尽多情是戏文,骗尽天下是忠贞。
“还真是,欺己欺人啊。”不远处的垂柳下,执明冷冷一笑,将毓骁眼底的落寞尽收眼中。
瑶光。
晚宴结束,慕容黎换下了华服,看着那半空中的明月,想起了方夜的禀告。于情于理,他都应该杀了那人祭奠莫澜。可是他不能。那人说的是为了瑶光社稷,担的是瑶光忠臣,身负的是世家大族。天下初定,天权暴乱,瑶光现在如同浮萍,禁不起风浪,他还不能杀了那人。而他这般行事,想必执明,定不会原谅。
一曲泠箫,一曲悲凉。
“阿离。”熟悉的嗓音。他回过头,看到了一抹蓝色。
“阿……煦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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